【菠萝】愿望（三）
1、
城市中央，灯火通明，伴着喧嚣的人烟及一辆辆疾驰的车子。黄渤手握方向盘，行驶在这繁荣的街道。
放下电话后，他就急急换衣服出了家门。罗志祥跟他说在青岛的时候，黄渤很是讶异。毕竟他们最近联系密切，据自己所知，罗志祥最近在青岛应该是没有活动的，怎么现在会突然跑到青岛，就算是个人行动，事先也没有任何消息，要是自己有事呢？怎么办？
问他具体在哪，他竟也说不上来，最后只好发了定位。居然是家不远处的一个街心公园。不知怎么，从电话里，黄渤就觉得今天的罗志祥怪怪的，莫名有点担心，他猜不出罗志祥的状况，也许见到就应该明了了吧。想到这，黄渤不禁踩低油门，打轮，顺着一条小道一拐，瞬间，城市的繁华便被划入另一个世界。
从这条小路再往里开，就到了街心公园。公园是开放的，里面静谧而幽然，月光灯影勾勒出一种独特的氛围。四下里，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情侣和一起出门的全家老少，虽有声音却与马路上的人声鼎沸不同，这里充满着属于温情的细语，让人安心。
刚才联络时，罗志祥说他在公园的边上，于是黄渤开着车绕着公园寻找着，天色已暗，很多景物一不留神就顺势而去。黄渤将车速放缓，睁大眼睛仔细寻找，突然感到一个人影向身后逝去，他蓦地一踩油门，倒车，向后望，就看到罗志祥，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。
他低着头，手机的微光映在脸上，显得有点苍白。除此之外，整个人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。不知怎的，黄渤突然联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罗志祥的模样，那种一个人独处一处，孤寂而冷漠的模样。但此刻好像还加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，那是什么，黄渤也说不上来。只是他能感觉到，此时罗志祥，情绪很不好。
“嘿！小猪！这里！”黄渤从车里探出手，叫他，向他打招呼。
椅子上的人顺着声音抬头望来，见到黄渤后，和以前一样，露出一个灿灿的笑容。起身挥手，向车走来。
“渤哥，没打扰你吧。”
“没有没有，哪的话！快上来！”确认罗志祥在后面坐稳后，黄渤驱车又向那条繁华的街道上驶去。
“不过怎么不提前说一声，害我一点准备都没有。”车上，黄渤问道。
罗志祥只是笑了笑，却很少见地没有再说话。黄渤见此没有再问，岔开话题：
“还没吃晚饭吧？想吃点什么？来青岛，海鲜不错……”
“渤哥，不用了。”罗志祥急忙打断他，“你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说正在做饭吗？估计已经准备一半了吧？在家里吃就好了。”
“这怎么行？！家里也没什么好的。”
罗志祥摇头，坚持自己的提议。
黄渤见他如此，笑着说道：“好好，想替我省钱。行！”然后吆喝一声：“得嘞！家里吃就家里吃吧！虽然没什么好的，但是，我做的拌面也还算拿的出手。”
车后的罗志祥嘴角往上扯了扯，然后扭头看向窗外。青岛的夏夜本就舒适，刚刚又下过一场小雨，风更是清凉，混着海的味道吹进半开的车窗，将他的头发掀起。罗志祥凝视着窗外，感受着海风的气息，第一次用心去感受青岛这个城市。以前不是没来过这里，但从来都没有向这般体味过。原来青岛，是这般的样子。
2、
公园离家很近，开车很快便回到住处。黄渤招呼罗志祥坐下，给他沏了茶水后，又赶忙跑进厨房准备晚餐。罗志祥想帮忙却被他赶出了厨房。
“开玩笑，来到我的地盘没请你吃顿好的还让你做饭？”黄渤操着一口青岛话说这句话时，惹得罗志祥一笑。耸耸肩算是妥协，走了。
出门之前黄渤的酱料菜码基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，就差下面条，煮面很快，在这个过程中黄渤又把家里的红豆翻了出来。上次请罗志祥吃饭，记得他好像很喜欢喝红豆汤，熬一小锅，倒是不错。
做好面条，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时，黄渤见罗志祥站在厅前，托着下巴，凝视着那副挂在墙中央的一家三口的家庭照，看这姿势，也是持续了一会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“来，面好了，快吃吧！”黄渤喊道。
正在看照片的人仿佛没有听到，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幅大大的镶框照片，停顿片刻，问道：“渤哥，你什么时候去美国？”
“后天就走！”黄渤摘下围裙，走到罗志祥旁边，也看了过去。三人依偎在一起，露出幸福的浅笑，色调是温暖的铭黄，这一副画面，对自己而言，弥足珍贵。看着照片的黄渤不自觉地嘴角就向上翘起，说道：“等回来的时候，就四个人啦，该重新照啦！”
罗志祥手微微一抖，瞳孔有一瞬涣散，可他立刻恢复正常，含含糊糊地道了句“真好”，转身向饭桌走去：“啊！渤哥！终于可以尝尝你的手艺了！”
刚才看着照片的黄渤回过神，没有注意到罗志祥的反常。看到被饭菜吸引过去的他，很是得意：“快，快尝尝！这是我拿手好菜，别人都说能把他们舌头吃掉下来。”
罗志祥忍俊不禁：“哥，那么厉害？”
“尝尝呀！”黄渤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面好不好吃，黄渤觉得已经不用问了，看罗志祥狼吞虎咽的样子，就知道他一定是很满意这个味道。但他还是象征性地问道：
“嗯？怎么样？味道如何？”
“太棒了！”往嘴里扒面的某人终于抬起头来，赞叹道：“渤哥，你看我吃成这样就知道了啊！”
黄渤举着筷子也往嘴里送了口面，说道：“也留点肚子，我厨房里还正熬着红豆汤，一会来一碗。”
罗志祥听到这话微微一愣：“哥，你还记得啊？”
“那怎么不记得，上次看你吃的那么带劲。”
黄渤边说变低头吃面，可当他吃了几口后抬起头，发现罗志祥看着他，保持着刚才的姿势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有，”罗志祥见他问，反而偏过头，“就是觉得太麻烦了。”
“家里正好有红豆，就做了，不麻烦。”黄渤摆了摆手。
“渤哥，你对朋友，都是这么好的吗？”罗志祥又看向他，眼里带着询问。
“那必须的啊！朋友嘛！”黄渤爽朗一答。
“对喔，也是……”罗志祥声音逐渐变弱，用筷子搅着已经快空了的盘子。黄渤看看他，起身进厨房，端出熬好的红豆汤，摆在面前：“好了，吃吧！”
罗志祥笑着道了声谢，小心翼翼盛起，吹着，缓缓放入口中。
“我说小猪啊，你是不是心情不好？”黄渤摆弄着手中的勺子，看似不经意地问道。
“嗯？没有啊！”罗志祥又向上扯了扯嘴角。
“不用这样。”黄渤撇了撇嘴，叹口气，很无奈地说道：
“你都不知道吗？你今天晚上每一次笑，都带着勉强。我看着都难受。”
罗志祥倒是没想到黄渤会这么说，“啊啊”了两下，硬是什么话都没挤出来。
黄渤觉得自己会不会有些唐突，但其实，自己在车上时就想问了。那时从镜子里看到车后的罗志祥，双眼迷茫落寞地盯着窗外，风呼呼地吹着他的头发也浑然不觉。
“哎，你不知道，今天晚上看见你的时候，让我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。”
“嗯？”
“就是在八大的时候，你也是自己一个人坐着，低头摸着手机。”
罗志祥仰起头，眼睛微眯，似是回忆。
“渤哥，我第一次见你，可不是在八大。”
“嗯？那是哪？”
“西游降魔的片场。”
“片场？”黄渤皱了下眉，脑中思索片刻。“片场我记得没见到你啊，咱俩也没有对手戏。”
“你那时候在演戏，很投入。”罗志祥一字一句。“我在那边也只带了一会，就去化妆了，没有机会与你说话，正好错开。”
“这样也算啊？”黄渤笑笑。
“为什么不算呢？”罗志祥看向他，眼中含意。“那段戏，是我影片里最喜欢的。当时在片场的时候，就觉得好棒。”
黄渤有些捉摸不透他的眼睛，于是不多想，只是点点头，陆续又说了一些话，但罗志祥都有点恹恹的，一直不像以往那般健谈。黄渤知道罗志祥心里有事，觉得如果能聊聊让他来兴致的话题，会不会好一些？突然想到他们一直有谈到的事情，于是问道：
“对了，你喜欢的那姑娘怎么样了？”
“嗯...渤哥，我忘了告诉你...”说到这，罗志祥竟没有一点停顿，直到说出了下一句让黄渤惊呆的话。
“他已经结婚了。”
黄渤有点没反应过来，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他。
“渤哥，怎么这幅表情？是不是很看不起我？”罗志祥笑着，笑中有些苦涩。
“不，不...这倒没有...只是惊讶。”黄渤急忙解释，“两个人感情的事情也不好说什么，只是觉得…你…你这么好的条件啊，干什么，干什么要...”
“渤哥，你怎么结巴了？”
“不，不是，我主要不知道该怎么说...”
“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自己什么...”罗志祥垂下眼睑，“我一直都知道他已经结婚了，只是有的时候，忘记了。”顿了顿，又自嘲一笑，“而且，也不是两个人的事情，他应该不喜欢我，我也没有告诉过他。”
黄渤愕然，他从来没想过罗志祥的这段感情，竟然是暗恋。他一直认为，像罗志祥这样的人，不是所有女孩都会喜欢的吗？只不过他自己没有确定心里的感情，慢慢和那女孩走着看看，等确定下来就差不多了，谁想到……却是这样。
罗志祥的黯然神伤，让黄渤心里发堵，简直想给自己一拳，现在算是知道罗志祥的心结所在了，本来自己想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，可是自己居然直接撞到枪口。但……黄渤再一思索。既然他肯跟自己说，那或许和他聊聊，也许不是坏事。毕竟这种感情上的东西，放在心底，会发霉的吧……
“那你，现在想怎么办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忘了吧……”黄渤幽幽叹道，“忘了吧，对你好。”
表针发出“滴答滴答”的响声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就在黄渤以为罗志祥不会答话的时候，他突然抬起头，深邃的眼仿佛带有一层水雾，然而嘴角却带着晃人的笑容：
“渤哥，你和我想的，一样呢！”
3、
黄渤见他这样说，松口气的同时，又有些心疼。虽然自己的感情经历很少，但他也明白，这种事情是最说不出道理的，喜欢谁，不喜欢谁，又能怎么控制呢？他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他不该喜欢的人，但是，时间会解决一切的。
“那…你这次突然跑来，不会就是为了那个姑娘吧？”
罗志祥眨眨眼，微微一笑，仿佛默认。黄渤接着说道，然后你就来我这里，“解决一下情伤”吗？罗志祥侧头想了一下，笑笑，说也算是吧。
“既然如此，没有酒怎么行呢？”黄渤一拍大腿，起身从阳台拿出两听啤酒。
“渤哥，我喝酒不行的。”
“没事，就一杯，算是个仪式。”
黄渤拿来杯子，亲自给罗志祥满上，举起，“不管怎么样，祝福你。”他第一次从心底涌出这么真切的盼望，而最后化成的，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。
两个杯子碰到一起，发出清亮的响声。罗志祥最后看了眼杯中淡黄的液体，一饮而下。
罗志祥现在都无法理解，让他大老远跑来青岛的那份冲动。看着镜中的自己，总觉得有些可笑。十个小时之前，看到黄渤在朋友圈发的那条状态时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，突然发疯一般地想见他一面。
“小霜，对不起，对不起！我有急事，麻烦你，下午和明天的工作，拜托你了！”
“少爷！你疯了！是不是想整我啊！”
电话那边急切的声音声声袭来，可却比不上罗志祥的速度，他已经买好飞往青岛的机票，就这样不受自己控制地上了飞机。
起飞后，望着天空的云，他不断反问自己，见到了？要怎样？说什么？做什么？一直到下了飞机，进了和渤哥见面的街心公园，都还在思考。也许，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吧……
罗志祥拧开水龙头，清冽的水泼向自己的脸。
“小猪？你好了吗？”
门外传来敲门声，罗志祥回过神来，想出去，才发现自己忘记带衣服进来，于是裹上浴巾围住下身，这时候敲门声又响起，罗志祥赶忙拉开门：“渤哥，不好意……”
黄渤正在敲门，没想到门突然开了，没收住手，食指关节就这么敲到了罗志祥的胸口上，两人都是一愣。
罗志祥觉得那一下就跟火烧一样，烫得他心跳奇快，仓皇地快步走开。黄渤怔怔地看着他，罗志祥只裹了一件浴巾，上半身，还有脚踝到膝盖都露在外面。罗志祥的身材很好，很健硕，上身的肌肉很匀称，比例黄金，因为练舞，脚跟上的肌腱被拉的笔直紧紧裹在胫骨上，黄渤越看，越觉得线条很漂亮。
“渤哥，不好意思，你有其他衣服吗？我那件洗了，来的太急，没有带多余的……”罗志祥回头问道。
“哦哦，好的。”黄渤连忙往卧室走去，“咣”一声居然撞在门框上。
“渤哥，你没事吧？”罗志祥急忙迎上来查看。
“哎呦，没事没事，没注意。”黄渤捂着头，闻到一股澡后的清香，有点恍惚，赶忙推开罗志祥走进卧室拿好衣服递给罗志祥，跟他说道：“你今天晚上就睡在这吧！早点休息。”
罗志祥嗯了一声，黄渤觉得自己交代的差不多，然后进了浴室。
4、
热水淋下，黄渤抬手看看自己的臂膀，抬脚看着自己的小腿，不自觉就摸了上去，到了踝骨和胸口那里甚至还抚摸了一圈。站直后，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实在变态。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。
“艹，有病吧！”黄渤咒骂了一句。将水开到最大，胡乱地就往自己的脑袋上冲去。
床上，罗志祥手捂着黄渤刚撞上的地方，依旧感觉很灼热。他不知和多少人更加亲密地接触过，可却都敌不上此时的热度。缓了好久心跳才逐渐恢复平静。
窗外树木成荫，知了声喧哗一片。清冷的月色洒下一片银灰，穿过树的缝隙，斑斑驳驳地透过玻璃窗，附在他的脸上。一向骄傲的罗志祥，此时在这种的环境中，突然深刻地感受到了一种人生的无可奈何。
对于黄渤，有很长一段时间，他竟然没有分清楚，什么是爱，什么是欣赏喜欢。最初对他的感觉，只觉得是一位很欣赏的前辈，很想结交，很想成为朋友，时常想起，每每挂念都认为是理所应当。他爱上的太慢以至于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心动的感觉，待真的确认，才发现原来已经这么深。
可那又如何？太晚了……
晚到，只剩下一场梦了吧。喜欢同性已经就够让大部分人侧目，这样也就罢了，还喜欢上有家室的……罗志祥怎么会不记得？怎么会忘了？渤哥，是有家室的人。不，不是忘记，而是刻意地不愿想起提起。于是，这么久的密切就仿佛是自己为自己编织的一场美梦。可当今天看到他发的状态时，感觉当头一棒，现实的尖刺生生地将这个美梦刺破。让他明白，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，他需要一个答案！
斜眼瞟到床头柜上的水晶相框，他突然就悟了，为什么自己那么冲动，竟不管不顾地跑来青岛。其实，他哪里是为了要什么答案，他要的，不过是让自己彻底死心。
这个家里，四处都是他们一家人的气息。拿起水晶相框，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里脸庞，可眼睛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他身边的两人。如今，他又要有第二个孩子了……对啊，他都已经要有第二个孩子了，你还想怎样？又能怎样？
来到他的家，让自己彻彻底底看清楚；来到他家，从他嘴里听到“忘了吧……”
或许，真该忘了吧……再美，也是个梦而已。该醒了。
曾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，曾经也做过自我欺骗，可未来如果仍然放任自己的感情，那连自己，都会鄙视自己。
躺在床上，一幕幕的场景在罗志祥脑海中浮现。初见他时，一身戏服，镜头前的技巧幽默，让自己欣赏不已……再次见面的相识……见面会的安慰……拍广告时那块甜甜的菠萝糖……台湾飞车疾驰……对自己的照顾……不厌其烦，从不推脱的讲解……电话中的声音……记得自己说过的喜好……
不是已经决定要放下了么，可是为何，眼睛会这么酸，心会这么疼。罗志祥闭上双眼，过了今晚，都会好吧。
黄渤从浴室出来的时候，罗志祥已经不在厅里了。时间也不早了，他觉得罗志祥也应该已经睡了，于是轻声进入另一个房间，继续收拾整理东西。黄渤有习惯，总是习惯将事情一口气做完，提前准备妥当才安心。一忙就两个多小时过去了，黄渤一抬眼，三点多了！直起腰，十指交叉反着手腕向上拉了拉，长长出了一口气。走去大厅倒了杯水，回屋的时候路过罗志祥休息的卧室，见门半开着，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。
罗志祥静静地躺在床上，还和上次一样，没有什么声音。睡相好的不得了。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单，那是黄渤给他准备的。青岛不似其他地方，就算是盛夏夜里也会微凉。他一向想的很周到。
上一次黄渤在宾馆没有仔细观察罗志祥的脸，竟没有发现他的睫毛原来这么长，月光照在他的脸上，竟能投出淡淡的阴影。他的五官并不小巧，属于偏大的那种，但很精致，尤其是眼睛，眼窝有些向内陷入，再加上下面的卧蚕，给人一种很立体很深邃的感觉。黄渤一直觉得罗志祥长得很好看，歪着头又多看了两眼罗志祥的眼睛，突然发现了什么——
他的眼下，竟然有细微的的泪痕。
黄渤大吃一惊，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他的脸庞想帮他擦拭干净，可却没有效果，才注意，这泪痕已经风干了，应该是有一阵时间了。
罗志祥像是感觉到什么，微微哼了一声。黄渤一吓，立刻将手弹开，紧张地看着床上的人。罗志祥伸手抓了抓脸，翻个身，又继续安静下去了。
黄渤呼了口气，放下心来。如果自己把他吵醒，那罪过可就大了。凝望着他的背，想着他刚才看到的泪痕，他无法估量今夜的罗志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入睡的。而那泪痕，明天起来时应该就会消失不见了。就像每个人心中的创伤，也只会在夜里偷偷流露，站在阳光下，给众人展现的，不过是明媚的笑容。
5、
转天早晨，黄渤从房间出来的时候，罗志祥竟已经起来了，衣服都穿的整整齐齐，头发也打理过了。看见自己，站起来，露出了个明晃晃的笑容。黄渤却觉得有些刺眼。因为，如果不是昨天晚上自己亲眼看见那几道早已不清晰的痕迹，黄渤会当真以为他恢复的很好，还会对他说一句“状态不错啊！”可现在这话，黄渤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但看他这装扮，黄渤挺奇怪，问道：
“怎么？你这是……”
“啊，渤哥。我准备走了。回工作的地方。”
“走？！”黄渤惊讶，声音都不禁提高了一度，“现在吗？”
“嗯，对，我已经订好了上午的机票。”
“可是，你这连早餐都没吃……”
“不！不用了，渤哥！”罗志祥连忙阻止，“就是不想再让麻烦你才要这么早走的，我去机场搞定就可以了。”罗志祥叹了口气“我这样跑来，小霜那边很麻烦的。所以得尽快回去。”
“那我送你……”
“不，渤哥，千万别！我打车就可以了！”罗志祥又一次阻止。“说真的，渤哥……我……我真的不能再麻烦你了。”语气缓缓地，不知是说给黄渤听，还是说给自己听。
黄渤知道罗志祥不好意思，可是他自己觉得没什么，甚至很欢迎他来叨扰。可他坚持，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，于是嘱咐几句，将他送出门外。
临走前，罗志祥转身，抬起手在空中上上下下地犹豫了片刻，最终搭在了黄渤的肩上。
“渤哥，再见了。”罗志祥一字一句说道。
“啊，再见。”黄渤一怔，下意识地回到，刚想再张嘴说句什么，罗志祥已经转身走了，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。黄渤觉得那声再见，苍然又坚定；那背影，萧索又决绝。仿佛是一个决定，不愿再回头。而不知为何，他心中突然燃起一种感觉——好像自己以后很难再能，面对面地，看到罗志祥的正脸了。
半个小时后，罗志祥的电话响起，一看，是黄渤。他咬了咬唇，盯了半响，接起：
“喂，小猪，打上车了吗？”
“嗯……打上了。”
“是吗？那就好，今天是上班日，这附近车不太好打。所以我来问问你，你打到就好！”
“嗯，谢谢。”
“没事，工作顺利。”
……
挂了电话，罗志祥回头，望了望依稀可见的黄渤家的小区。他已经从那边走了好几里路到这边，的确如黄渤所说，这个点这个路段，打车很难。然而，他没办法，他不想再见到那个人，至少，在他的心还在为他灼热的时候，他不想再见到他。不然，他怕自己的坚持会土崩瓦解。
“渤哥……再见吧……”向着那个的方向，罗志祥喃喃。
街边成排的银杏把天空盖住了大半，风吹过的时候，遮天蔽日的纯黄露出缝隙，幽幽的蔚蓝在明亮的日光里若隐若现。
有一个人，在这条街上，向着他心的反方向，越走越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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